或許那些年，是你撐著餘命在陪我

天氣冷了，我在家裡走動，總是到處看見曾經有你的角落。夕陽餘暉閃閃照進浴室，我真的很懷念跟你一起窩在那個洗手間過冬的去年。

為你空出它、保持乾燥，因而放棄了所有浴室的機能。那個洗手間很寬敞，光線明亮，除了有一個大浴缸和馬桶，幾乎可以當一個小書房。最棒的是它有暖房功能，整個冬天你都能溫暖地彷彿睡在春天裡。

你的小狗籠就在我視角左方，不用特意也知覺你的轉側。將近三年，你從鬼門關回來兩次，最後一年，我們共同經歷了你後期嚴重的失智。你我的生活變得很不一樣。

以前，從外面回來，你會直奔我房間你的小蒙古包。小狗都喜歡這樣蓋頭蓋腦的狗窩吧，特別是冬天。但最後一年，你住的是狗籠。失智讓你團團轉，你會鑽到不知什麼地方然後卡住，然後或許是恐懼，你會弄得自己一身不知是汗水口水或尿水，我發現時抱你起來，感覺得到你的小心臟砰砰跳。

你也看不見了，那麼至少要安全。

你的狗籠四面用棉被包裹，不然你轉不停時會撞到頭破血流。到底為什麼小小的你撞擊自己的力道那樣大？生活在無邊的黑暗裡，我只能盡力讓你會碰觸的地方柔軟無傷。

怎麼寫到這裡我開始鼻酸。我要說的是，那些年，我沒有讓你離開過我的視線，因此一天有至少十六個小時我們是住在洗手間裡。這是一個好奇怪的生活方式，但就是，對你最好的。

還好那裏有個寬敞的化妝台，乾乾淨淨的能擺下我的電腦和文具。你在左手邊，右手邊是個盥洗台，我坐在中間工作。唯一討厭是左後方有個馬桶。如果沒有那個馬桶、如果沒有那個大大的浴缸，這幾乎像間書房了。我知足到想其實我只需要一個這樣小小的地方。可以工作、同時照顧你，這就是最好的生活環境。

我其實要的不多，不過是一個節省能源、但溫暖的房間。和一隻小狗。

今天的夕陽讓我一直想起你。突然想說聲謝謝你，或許那些年，不是我在陪你，是你撐著餘命、用那麼虛弱的軀殼盡力在陪我……